文BY:TROY
1
迹部景吾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很狂。
家世显赫，少年海归，品貌精致又是名门冰帝的学生会长，更是网球场上屡战屡胜的不败帝王，这些镶着金边的关键词让迹部景吾狂得心安理得。
缜密，透彻，上帝完美的作品。
迹部景吾开挂般的人生永远簇拥着鲜花和尖叫，他为自己建起了一座隐形的乌托邦且永远不乏忠实的臣民。
他挥起披风便是千军万马，只需动动手指便可以让燃烧的烽火瞬间覆了一座城。
忍足侑士说，我可以从最近的距离看到迹部君临的每一场战争，却还是读不懂他这个人。
日吉若算是个例外。
哪怕是在冰帝网球部这片直接受迹部本人光芒辐射的一亩三分地，却还是出了日吉若这么一个画风明显和别人不太一样的角色。
如果说迹部景吾狂得锋芒毕露世人皆知，日吉若的狂更像是一只藏起利爪的鸟。
迹部景吾第一次在球场上见到日吉若，浅茶色短发的少年脸颊还有几分圆润。对方琥珀色瞳孔中射出的视线直直看向迹部的眼底，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以下克上。”
稚气未脱的声线却意外坚定，遇到强者的兴奋混合着初次见面的谨慎，日吉若别扭的宣战让迹部景吾不自觉多看了这个有着细长眉眼的少年几眼。
“你做不到的。”
倒也不是刻意打击对方，迹部只是单纯地好奇日吉若的反应，毕竟，没几个人从一开始就敢对他迹部景吾这么明确地表现敌意。
“我会不断变强，直到把您的位置抢过来。”
日吉若这臭屁小孩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这孩子性格冷淡不爱说话，一开口就是令人不快的弑君宣言，然而却还要教养极佳地用上十分标准的敬语。
这一点让迹部觉得很分裂。
然后觉得很有趣。
很不巧，迹部景吾看惯了太多的顺从和唯唯诺诺，像日吉若这种争强好胜甚至敢直接跟自己叫板的性格，很对他迹部景吾的胃口。
2
迹部给自己的必杀技之一，起名为迹部王国。
这个听起来中二气息满满的名字，硬要说起来还真没多少夸张的成分。
靠着强大的实力和人格魅力，迹部自己的王国的确从未衰落过。
然而在一众俯首称臣的追随者之中，日吉若却像是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藏身份的间谍，表面上低眉顺眼，但随时都有可能掏出一把匕首架在迹部脖子上。
迹部其实近乎病态地享受着这种生死一线的未知感，甚至还有几分期待日吉若真正敢对自己出手的那一刻。
继承人，是所有学校的部长都在操心的问题。
继承人是一定要有的，毕竟他们这群部长不可能永远止步于面前的这片球场上。
手冢说，他知道越前早晚有一天会超越自己，所以他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接力棒和担子交给对方。
迹部闻言眯了眯眼。
我身边有一个随时想要取我性命的刺客，而我不但要帮他习武，甚至还要替他磨刀。
手冢难得露出那么困惑的表情。
迹部景吾深谙他的培养方式从一开始就与手冢不同，手冢最后会以一个好前辈的身份捧着鲜花功成身退，而在迹部的设想中，日吉若会拿着迹部自己磨好的刀将他拉下王座，然后以被对方亲手击碎王冠的方式迎来终场。
这很惨烈，却非常符合迹部一贯喜好的莎翁式美学。
3
迹部，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啊嗯？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
这跟你是谁好像还真没什么关系……
闭嘴打球吧，忍足。
4
日吉若眼中的迹部景吾，是一个很纠结的存在。
他与自己不同，迹部景吾习惯成为别人的光，而日吉若更倾向于做一个影。
他很强，举手投足间都是目空一切的眄视指使却是个细心的领导者，自我中心且精神世界浮空却又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官架子。
而且，就算迹部景吾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我很有钱”的镶金气场，但经过日吉若这么久以来的无声观察，发现这个人的炫富完全是一种本能反应，根本不是自己有意为之。
意外的是个天然。
所以，对于迹部这个人，日吉若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但这并不妨碍日吉若将迹部景吾视为自己的假想敌。
或者说，日吉若会将所有强于自己的人视为假想敌，至于为什么对迹部格外执着，日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大概是迹部向来以帝王自居，却从来不是个暴君或者独裁者。
他是帝王不假，但周围的人却并不是被武力征服的民，更像是会追随朝圣的臣。
日吉若生来冷淡，团队对他来说其实意义并不大，哪怕成了冰帝网球部的正选也始终游离在队伍之外，和所有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向日岳人曾经揪着日吉若的耳朵对着他喊“合群一点啊臭小子”，然后日吉若十分冷静地对着这个小孩一样幼稚的前辈鞠了一躬再退开五丈远。
日吉若注定是一个寂寞的人。
所以像太阳一样热烈的迹部景吾对于日吉若而言，太过灼目。
这样的迹部景吾，是日吉若永远成为不了的那种人。
5
迹部大爷是永远不会屈尊跟别人柔声细气讲话的。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他周围的人，反而，也许他才是整个网球部，最在意“冰帝”二字的那一个。
迹部面对日吉的挑战从来不曾拒绝，哪怕每一次都会以迹部的大胜画上句点，却仍然不厌其烦几年如一日。
日吉有时候也会很丧气，自己的确在拼命努力，却还是连迹部的一点点衣角都碰不到。
然而迟钝如他却从来不曾意识到为什么迹部每次面对明显实力不足的自己，却还是要使出所有的必杀技，不遗余力地击败他。
别扭的部长通过别扭的方式调教出一个别扭的继承人，挺好的。
6
事不与愿为，很可惜，迹部最终还是没有等来日吉若成功谋反的那一天。
冰帝的毕业典礼那天，凤哭得噼里啪啦让宍户不知道到底该哄还是该劝。
有三个学妹试图问忍足要制服的第二颗纽扣彼此互不相让大打出手，然而还没等忍足决定好要不要去拉架就已经被向日拖去各个地方拍照了。
慈郎的午睡地点今天被迫转移到了网球部的部室，毕竟这是毕业典礼这天为数不多的没有人的地方。
今天的迹部没有再穿以往的驼色制服，作为毕业生代表，他穿着一套裁剪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风把他的额发向右吹起来，看起来莫名有点魅惑。
他站在天台上隔着围栏往下望，桦地安静地站在他身后45°的地方。
“要毕业了，桦地。”
“是。”
“我走之后，要好好辅佐新的部长。”
“是。”
不知道为什么，桦地总觉得今天的迹部看起来有点落寞。
“迹部部长，不要随意增加别人的工作啊。”
声线清脆透亮，依然带一点点柔软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甜腻。
像是枯山水里的逐鹿。
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一颗面无表情的圆润栗子正插着手站在天台入口睨着他。
“桦地，你先下去等我。”
……
7
其实日吉和迹部的身高差并不算太多，两个人并排站着的时候，看起来并不突兀。
“恭喜毕业，迹部部长。”
“嗯。”
“冰帝，交给你了。”
“好的。”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句恭喜毕业？”
“……”
看到楼下有女生拉着上书“迹部大人”的条幅哭得肝肠寸断，日吉一个白眼翻得无声无息。
迹部转过身，背靠在铁丝网上，懒懒的。
“说实话，我有点失望。”
“？”
“你的下克上宣言喊了两年，然后呢。”
“……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倒是真心实意的。迹部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瞬间气势短了一截的小孩，突然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
“追上来吧。”
“您在说什么？”
“在你真正实现下克上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迹部的话让日吉一瞬间连回应都忘了。
那人的语气张扬依旧，语尾带着微妙的不容反驳。
他还是那个王，而他却不再是他的臣。
四月的东京，樱花开得很美。清晨的朝阳洒在两个人身上，却只留下了一道斜斜的影子。
迹部的手放在茶发少年的发顶，日吉抬起头，却发现迹部把他留在了光线最亮的地方，而迹部自己，正逆着光站在他的影子里。
“谢谢您，迹部部长。”
迹部收回手，转过身走得格外潇洒。光线被铁丝网割裂成一片一片的形状，湿淋淋洒了一地。
日吉看着迹部的背影，第一次轻轻地笑了。
“我会做到的，以下克上。”
那个别扭的动作，比起摸头，更像是某种无声的加冕。
8
“我是冰帝网球部的现任部长，日吉若。座右铭是以下克上。”
“我会带领这一代冰帝走向全国。”
“我的必杀技是「日吉王国」。记住了。”
